【細語】生活與心境的變化

        還記得十二月時，覺得白日好短，八點天才透亮，下午四點天色就逐漸暗淡。現在三月初，太陽下山的時間已經延長到六點，冬天沒有我想的那麼久，從義大利回來後也沒再下過雪，氣溫維持在攝氏八度上下。晴天的下午走路去鎮上買菜是非常怡人的一件事，撲面的風微涼，光線正好，在這個沒有高樓大廈的小鎮，天空顯得特別寬廣，鳥群固定時間會在山坡上盤旋，變換陣型，一個人走路欣賞這觀察那的，並不無聊。


        人妻的生活說來單調，不乏採買、下廚與玩耍*，偶爾備課，是極為愜意的日子，但我之前都一直很有罪惡感，不是自力更生這件事也讓我在一票外派教師好友中感到有些自卑。就在這段期間，某個不熟的朋友對我發的一則料理文的回應：「他整個就是很標準的家庭煮婦!!超強」，感到被冒犯。其實，我也明白對方並非出於惡意，但我還是莫名沮喪。事後仔細想想，覺得自己會被那句話刺到，正是突顯了自己抱持著輕視「家庭主婦」的心理，也就是被自己打臉了。高中時期的校歌是這麼唱的：「女權伸張、興家建國、民族之光。」，當時《NANA》正紅，我一點都不欣賞一心只想依靠他人、三心二意的性格（奈奈），相反地，憧憬著義無反顧追求夢想、固執逞強的性格（娜娜），認為女性就該這樣。直到研究所，奔波於聽別人上課與為別人上課之間，過於疲憊的日常讓我輩常打趣說：「是不是乾脆找個人嫁了算了。」說完都自嘆太沒志氣。因而當我們有回在北京實習時，聽到其中一人說自己從小的夢想就是當個家庭主婦時，內心隱隱搖動著。一直被教導經濟獨立對女性來說是好事，但同時也就意味著家庭主婦不那麼好，我知道是自己接受不了自己眼下的這個角色。後來，不知道自己怎麼想通的，就當作是換個新生活的代價，一種打工換宿的概念，「家庭主婦又怎麼了？」這麼一想倒是坦蕩蕩了。


        掐指一算，去年九月至今已過半年，我有些變化也有些收穫。


        實際的變化像是，常常提重物走有坡度的路，肌耐力比在台灣時好一些，大腿肌變得比較結實，穿牛仔褲的線條變好看了--所以重訓練肌肉線條真的有幫助--當然，體力還是算稍差的那群啦，畢竟缺鐵性貧血的攜氧功率不太好。在這裡步調比較慢，生活單純，自然景色多，雖然會關心台灣的新聞，但是情緒比較沒那麼焦躁，除了生理期外，心理比較健康--但林桑就背負比較多壓力--也比較敢說英文了哈，雖然在鎮上英文不太有用武之地，不過和林桑同事相處時能聽懂比較多內容了，起初因為他們都是歐洲各國腔調英語，而我偏偏只能聽美式口音，所以每次都很緊張，也不太懂對方在說什麼，現在好一點了，我敢接話、接對話就行了，他們很樂意一直說，可以交流的感覺真好。（內牛滿面）


        收穫來自日常的採買與料理過程，累積成像是刀工變好，可以切出很美的蔥末、極細的洋蔥片、知道骨頭哪裡有關節，去骨作業變得流暢，有朝一日約可成庖丁。（誤）以及，有些料理已經不用每次煮都再查一遍食譜、再看一次示範影片，信手捻來還是可以不錯吃，像是日式咖哩、壽喜燒湯底、鹽酥雞、蒜香義大利麵、西米露等等。收穫也建立在套房內的空間秩序上，像是碗盤信件怎麼收、回收怎麼分、衣服怎麼擺、常用蔬菜買多少、冰箱內的食物控管、洗衣卡餘額、何時洗床單被套等等。收穫更來自於對廚藝的耕耘，連林桑的同事都讚不絕口--其實是因為他們太善良，也只知道我煮飯不錯吃，每次都大力讚賞。--最近一次我和林桑借用他同事家準備了十二人份（！）的壽喜鍋，分兩鍋進行，大家對蒟蒻非常感興趣，也喜歡金針菇和韓國年糕，對他們來說這些是少見的食材，他們大多數是第一次吃到這道料理，是非常有趣的一晚。



        *玩耍包含偶發地自學法文、韓文，上英文課，讀小說，報紙雜誌手機上玩數獨，追劇發簍喜歡的韓團，依照節日做點室內佈置，最近也學著做點心，大約是這些。（應該還有，想到再補，下篇來談談玩耍的發現之一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