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細語】日常有感

        

        離家遙遠的異國生活中，日子過得無風無波，國內消息不致鋪天蓋地，令人窒息。

        前兩週陸續傳來令人擔憂的登山失聯消息，一則在法國，失聯的學生在日內瓦讀書，據朋友說我們曾在同一聚餐場合見過，他就坐在朋友身旁；另一則在尼泊爾，消息是從吳明益老師的臉書動態得知。因為「山從不仁慈」，內心相當牽掛這兩件事，告訴自己和朋友很多次：「他們都只是被困住了。」，甚至也想過寧可是白目，不記得要與外界聯繫也沒關係，活著就好，平安歸來就好。


        然後，昨晚林桑看到新聞，尼泊爾登山失聯的兩位找到了，但吳明益老師筆下的女孩沒能支撐到獲救，於獲救的三天前過世了，她的男友雖然嚴重營養不良，但幸運生還。這樣的結果值得欣喜，卻也不得不為之嘆息。


        可是，令人傷心的消息不只這。


        今天傳來另一位女孩自殺身亡的消息。起初，我是從不同的臉友的動態看到許多的惋惜，內心隱約猜測著，也暗自祈禱著，不要是我想的那一位，儘管那是可能性最高的人選。《房思琪的初戀樂園》我只讀了第一章，在電子書平台的試閱中被她的文筆深深地吸引，故事沒有什麼炫目的手法，可是營造出的世界，彷彿向讀者伸出觸手，把讀者捲進故事中。我看得很快，但愈讀卻愈心驚，第一章結束了，我停下追逐的腳步，喘著氣消化我可能要看的是個並不甜美、不夢幻的故事，「這根本不是什麼初戀、什麼樂園。」。


        朋友S和我討論起這本書，說她想看卻又害怕，怕自己承擔不了作者要吐露的故事的重量，因此左右為難。


        那時候，正好代課上到杏林子的散文，我另外準備了林奕含的專訪給學生閱讀，一方面是作為杏林子這樣外在形體受疾病影響而書寫的補充，希望他們知道除了眼睛可見的受限外，還有人是內在受疾病影響，即使外表看起來完整，卻受著眼睛不可見的侷限。另一方面，是希望學生不只是知道，也能透過專訪多少感受到在內心獨自的努力、掙扎與絕望。


       讀完之後，有學生分享家人也有類似的情況，也有人好奇如何相處，我們開啟了關於內心生病的許多討論。從專訪的內容，可以得知即使在受訪的當時：小說出版後銷售創佳績、進入第五刷，對她來說，活下去仍是每天的關卡，儘管如此，也沒料到，這天來得這麼快。但死亡本就是猝不及防，我想我只是太容易安度於每分每秒罷了。


        因為接二連三的失去未來可能更加美好的生命，我不禁想了很多，百感交集。
卻也覺得困惑，自己何來這麼濃厚的情緒反應，不得其解。後與獨身在他國工作的友人J交談，他說起自己前一晚正因寂寞而悲傷，事後想來也沒什麼大不了。能讓人大哭的煩惱怎麼會沒什麼大不了，那是好了才會覺得大不了，幸好你好了，我忍不住這麼想，只回他：「我知道。你要好好活著。」要好好活著。